伦纳梵蒂

哪的黄土不埋人啊

1945

胡写的,别杠!杠就是没有!






  贾家窨子阁楼上的书房里,顺庆钱庄老板贾橖正在关着门训斥自己的亲弟弟贾凡。贾橖胖乎乎的脸颊被气得通红。他的嗓门压得很低,语气却十分的严厉:“他是一个匪人,一个外乡人!一个旁门讨生活的啊!你一个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少爷,一个坤泽,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来!贾家几代人的英名,就这样被你毁于一旦,连我和你嫂子的老脸,也都被你丢尽了……”

  身材瘦高的贾凡栽着脑壳,耷着眼皮,一声不吭地站在大哥跟前任凭发落。书房是贾凡从小读书的地方。书架上摆放着四书五经,还有许多从下江口买回来的杂书。两年前,贾凡结束城里清禾书院的学业,回到镇上,跟大哥学着料理钱庄生意,接手贾家的事情。

       

        兄弟俩闲暇时,以唱高腔戏为消遣。二人常常来到书房。贾凡抄誊戏文,贾橖轻吟低唱,真个是其乐融融。今天,贾凡却是在这里接受大哥最严厉的训斥。书房是窨子屋的僻静所在。贾橖选择在书房训弟,是不愿意将丑事张扬开去。

  

        ”你都是快要做新郎的人了。陆家你的老丈人已经和我商量好,只等那套雕花嫁妆完工,就选个日子把喜事办了,把你接过门来。你倒好,偏在这时候出了事,满镇传得个百丑,叫你哥我怎么去跟陆家人交待?!”

  

         贾父在世时与大妻刘氏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贾橖已经成家,小儿子,也就是满崽贾凡今年十九岁,十岁时和镇上元禄木行老板陆昌杰的独子陆宇鹏订了娃娃亲。

   

         半年前,贾凡分房去了外院,贾橖与妻子忙于钱庄生意离开了镇子,几月以后再回来,照例三人一桌吃饭,本来没什么,但时间没多久便听见下人们私下传言,说贾家前阵进了外人,黑来晓走,身形魁伟高大,像极了山上窝子里那个大爷,而且他每次来还与少爷睡在一起。

        

         本来贾橖并不相信,打发管家赏了那几个多嘴多舌的下人一顿板子逐了出去,没想到后来眼见贾凡饭时常有呕吐,嗜酸如命。妻子吴氏凭着坤泽特有的敏感,断定这弟弟出事了。逼问再三,贾凡含含糊糊道出了事情的原委。贾橖万没想到,事情居然真的出在一个山民身上。

 

         凭心而论,贾家的家教是严格的。天树坡作为繁华的水码头,乌七八糟的事情少不了。进了那条百家弄,只要你给钱,要哪样就有哪样给你。贾橖家规严格,绝对不许自己弟弟在外面过夜。可还是出了事。当吴氏向丈夫通报此事时,贾橖火冒三丈,要找自己这弟弟算账。

     

         没想到,吴氏制止了他。这样的事情声张出去,家里面子往哪儿放?面对着即将结亲的陆家,又作何交待?这大妻的考虑是有道理的。于是,他将弟弟叫到避静的书房,关起门来进行了最严厉的训斥。贾凡栽着脑壳,不做声,不顶嘴,心里却依然惦念着那个笑起来脸颊上有个浅浅酒窝的山里后生。



  为了丑事不张扬出去,贾家暗地着人去到磨盘崖,将游医瘸六不声不响地接到窨子,向他通报发生的事情,把一笔数目不算太小的银两,交给那位黑脸儿汉子。作为回报,瘸六还交给他一包打胎药,要他带着药回家,一定把贾凡肚子里的胎儿打掉。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


       贾橖夫妇以为,这是了结此事的最好方式。从此后,镇子里就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贾家依然会像往常一样,体面地出现在天树坡的生意,依然是那个有头有脸的公道之地。 


       事情出乎他们所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贾家少爷和那后生发生的一切,不知怎的,竟飞越贾家窨子的高墙,一传十,十传百,成了街弄巷子闲言的话题。而自己的亲弟弟贾凡也并没有乖乖喝下那每天一碗的苦汁子。


      天树坡曾一度是地西最大的商埠,明末清初时,就形成了现在的规模。三条铺着石板的街道:河街、正街与后街,沿着沅水的南北走向并列而建,每条街都有两三里路长。沅水与街道之间,街道与街道之间,由四十八条弄子贯通。合起来称为“三街四十八弄”。四十八条弄子口,无一例外都建有一座土地庙。


       在笃信巫鬼的天树坡人心中,这块土地是由四十八位土地神分而治之的。或许是这些喜欢管闲事的土地神,造就了镇上众多的好事者。这些人最大的嗜好就是喜欢管闲事,道长短。谁家发生了哪样事,不消一时三刻就会在街弄子迅速地流传开来。贾家是镇上最大的老板,巴不得贾家出事的大有人在。


         街弄子闲言,常常伴随着扑风捉影,添油加醋。加上贾凡确实表了态度,不愿打掉自己肚子里的这个所谓“蛮夷之后”,所以也有人说,贾凡前脚被搞大了肚子,后脚那山坳坳里的蛮人发出话来,让他们娶了贾家坤泽便罢,如若不然,通寨子的人便带上土铳,连夜打到天树坡,,把贾家人脑壳砸个稀巴烂。又有人说,陆家大爷得知未婚的婆姨做了这等丑事,当场就昏死了过去,醒来后,好说歹说要退婚……总之这些传言虽说都属于子虚乌有,贾家却无法站出来申辩。清名在外的贾家窨子,这回可真是威风扫地了......










评论(1)

热度(42)

  1. 共8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