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纳梵蒂

哪的黄土不埋人啊

麦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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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国北方

北方的秋天又一次光顾了梅镇的大街小巷,带来降温的同时,也带来了新一轮的改制和混乱。

这里是中国北方的一个工业小城,镇上最古老的一座工厂始建于1930年前后,五六十年代中期,这里的工业达到巅峰,仅靠工业工厂,就养活了整个小城的百分之八十的家庭和经济,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现在的小镇面临着改革开放以来的工业改革带来的下岗潮和用工荒。

镇上某冶金厂的休息室里,无所事事的工人们依然在为明天的口粮和生计苦熬着,虽然厂里的工作少了,但依然还是得上班不是,不上班,一天也是要扣钱的,况且现在的情况下,更是如此。虽然现在一天的工资只是原来的一半,但也总好过下岗,下岗了,那可真的是一分钱也拿不回去了。

他们这些在休息室打牌烤火苦等着下班的人现在是不用做工的,他们是固定工,即使工厂要倒闭,没有事情做,他们的工资还是照发的,现在工厂里劳作的是那些小工们,他们拿的是一天一结的钱。

龚子棋就是这些临时工里的一员,他和工厂有个临时合同,负责厂里下料和搬运的活。一天的工资,是十一块钱,比屋里头那些有编制的正式工要少七八块钱左右,但他依然是每天来的最早回去的最晚的一波,没办法,临时工的事情很多,也不能请假,因为现在请假很可能明天再来,你就没工作了。而这个冶炼厂的冶炼标准超标了国家标准的百倍左右,那些休息室里的工人也是不愿意再做的。况且现在可以说是很多工厂的最后阶段,被裁员的人大有人在,所以虽然危险,但有这样一份工做,他已经很知足了

当然,有人颓废消极,就有人乐观。镇上小卖铺老云家的小儿子黄子就是这样一个人。

老云家有六个孩子,大女儿远嫁南方,跟丈夫做着买卖服装的生意,一年也能给家里寄一笔钱,每次回家探亲带回来的也多是这个小镇少见的稀罕玩意。家里大儿子张超也和姐姐一样,很出息的读完了高中,过了高考,现在在外地读着一个二本大学,说起来也是很让家里长脸的,而家里每年收到大女儿寄来的家用大半也是花在了他的学费和生活费上。

老云家的两个大人前两年双双去了外地的煤矿,那里的收入比起这个小镇上的工厂要多出一倍左右,他们也就为了剩下的几个孩子的生活问题在那满眼灰色的烟尘里从早到晚的忙碌着,这个小小的小卖铺摊子,如今就是二儿子蔡程昱和他弟弟方书剑在维持。

黄子在家里排行老六,如今正和他哥哥梁朋杰在中学读书,但他并不喜欢呆在课堂,经常翘课呆在家里,听着姐姐寄回来的流行歌曲磁带跟着歌词胡乱的跟着唱跳,这是他最喜欢的事情,他总是说,他以后会去北京的歌舞团上班,去大舞台上表演,这才是他的人生。而上学期期末那张满江红的成绩单似乎也说明了这一点。

他确实算不上一个听话的孩子,不仅仅是因为他不像自己的哥哥一样听话乖巧学习上进,年年拿回几张金灿灿的奖状,更是因为他还学会了很多在大人们眼中并不觉得光彩的事情——他经常和几个小伙伴混迹在镇上的录像厅和台球馆,跟着里面的那些闲散人员一起抽烟喝酒打牌,而且他还开始了早恋。他喜欢冶炼厂里的工人龚子棋,这也是朋友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一个秘密。

龚子棋原本也是和他一样在学校里读书的,但后来家里父母因为工厂事故去世,拿了厂里薄薄一沓抚恤金后他就失去了生活来源,于是干脆捡起父亲留下的工具,进入冶炼厂当了工人,当然,他也是知道黄子的秘密的,毕竟每次黄子溜进录像厅看电影的时候,他总是会跟着,然后两个人一起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分享同一瓶汽水,看完一场电影。

少年人的生活里总是充满了希望和快乐的,但生活总是会让这样的快乐结束的很是匆忙。

时间转眼来到了1996年,这一年的梅镇,冶炼厂彻底关门,所有人拿了自己的工资以后都开始离开这个破败的地方准备另寻出路,一心想要追寻舞台梦的黄子也不例外。

黄子高考只考了三百多分,他也不打算再让家里花钱去上一个三本继续读书,拿到毕业证的那天晚上,他揣着四哥哥给的两百块钱,站了一路,终于来到了北京。跟着他一起走的,自然还是龚子棋。

列车上的两人幻想了一路首都的样子,仿佛真的来到了一个机遇很多,生活很容易的大世界,然而到了北京之后的一个月,迎接他们的只有廉价的出租房和石沉大海的简介与工作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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